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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会很危险。”

    雷夫刚要继续追问些什么，只见一个沉重的密封舱从管道另一头以惊人的速度向着管道外的太空飞行，并在眨眼间就被发射到了更加远离地球的寂静黑暗之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和你想的一样。”沙慈指了指密封舱来时的方向，“他们一般会等到人员和尸体积攒得足够多，才会发射一次。最近比之前更频繁了些，不然你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人员？”雷夫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事物，他有些慌张地用脑量子波联络冒充太空建筑工人混入普劳德殖民卫星的其他同伴、与他们核实相关情况。“这太疯狂了。伤亡率不该这么高的，而且为什么要把死者和……还活着的人直接发射到外太空？”

    “也不全是，有时候会先把人体火化或液化，说是防止传染。”

    “喂，这听起来更要命了吧……”

    “这是他们在咨询了VEDA之后找到的最佳解决方案。”沙慈颇为无奈地说，如今人类社会的一切决策都离不开VEDA的帮助，地球联邦那不堪重负或干脆失灵的行政系统直接让VEDA代为处理相关事务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都说听VEDA的肯定没错，因为VEDA甚至预料到了三大国家群和地球联邦的成立……但是，我总觉得VEDA的视角里好像没有【人】，或者对人不太友好。”

    看在舒亨伯格或者VEDA的份上，这回雷夫完全明白太空建筑公司长时间封锁殖民卫星建筑工地消息的原因了——那也是有意访问殖民卫星的霍马雍眼下必须冒充太空建筑工人混入其中而无法正常来访的主要理由。他并不敢断定地球联邦大力推行的【透明政治】原则是在为企业提供必要掩护，但考虑到企业在地球联邦管理各地的过程中发挥的不可忽视作用，或许这种无端猜想反而更接近真相一些。

    在从殖民卫星夹层返回殖民卫星内部的路上，沙慈断断续续地向雷夫讲述了导致普劳德殖民卫星的用工需求飙升的主要原因。此前，不管太空建筑公司用多么不合理的方式严格限制普劳德殖民卫星的信息和人员流通，整个殖民卫星工地的状况大体上仍然是可控的。但是，在太空建筑公司响应天西机械公司的需求、提前建成了E碳材料合成中心并开始测试之后，普劳德殖民卫星便以E碳工厂为中心爆发了大规模不明瘟疫，患病者会在幻觉中挣扎许久、而后痛苦地毙命。

    由于最早的患者都在E碳工厂工作过，工程管理人员起初误以为所谓的瘟疫是更为凶猛的GN粒子辐射病并着手以E碳工厂为中心控制病情蔓延，然而不久之后不明瘟疫蔓延至不使用GN粒子制造人工重力的区域这一事实彻底推翻了他们对病情的错误估计。于是，绝望的工程管理人员终于想到了求助于VEDA，并在VEDA的帮助下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措施，以尽可能地削弱瘟疫的威胁、确保工程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简而言之，所谓的应对措施就是把可以被当成消耗品的太空建筑工人和不那么方便替换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完全分隔开来，双方之间的合作则通过各种功能的机器人来完成。事先未曾料到这一点的霍马雍直到抵达了E碳工厂附近、见到了那些有着被人脸全息投影覆盖的面部的工程机器人才终于明白，他和同伴们短时间内是没法和雷夫会合了。望着那些被机器人从E碳工厂中抬出来的人们，恍惚间又以为自己回到了中东地区战场的霍马雍几乎克制不住上前阻止那些人的冲动。

    但他终究什么都做不了。旁边那些装备了射钉枪的安保机器人又不是摆设。

    【待销毁人员中有两名拟变革者，其中一名的特征符合雷夫描述的第二监察者。据说这里还有其他拟变革者，但我感应不到他们的脑量子波，也许他们尚未认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霍马雍身旁的特里西拉却不能对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坐视不管，抵达普劳德殖民卫星前再三和雷夫核实信息的他一眼就认出担架上昏迷不醒、个子矮小的白发少女正是雷夫所说的又一名第二监察者。【希克萨、拉尔斯，我们得采取行动了。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消灭我们的又一名同伴。】

    【我没意见，但是这个殖民卫星里到处都是影响范围不一的等离子场设备，它们能轻松镇压这里的任何反抗。这也是他们要用机器人维持秩序的原因，等离子场对所有生命体一视同仁。】离人群稍微远一些的拉尔斯正在寻找防御系统的弱点，而没法让拉尔斯在冒充太空建筑工人期间也戴上炸弹项圈的希克萨只好近距离地监视着他，【同时控制这么多等离子场发生装置和安保机器人的难度太大，你得给我点准备时间。】

    【没时间准备了，我看他们马上就要把这些人送去焚化炉……】

    【交给我吧。】特里西拉本来不在乎另外一名拟变革者的情况，但当安保机器人抬着这名昏迷不醒的拟变革者从他身旁经过时，他无意中发现这名女性拟变革者的相貌与自己相当接近——一个有些离奇的念头便从他心中萌生。【我帮你们拖延时间，你们做好瘫痪设施的准备。】

    【但是，瘫痪设施肯定会导致这里的秩序失控啊——】

    “你们要把我妹妹带到哪里去？”希克萨还没想好该怎么劝说特里西拉，后者已经跳出人群、拦住了正在把那名他并不知道姓名的拟变革者抬走的安保机器人，“为什么不让他们接受治疗！？公司明明说过我们依照法律和公司规定享有——”

    “特殊时期要用特殊办法，VEDA已经为我们找出了最合适的解决方案。”安保机器人停下了脚步，并伸出了藏在手臂中的电棍。若不是普劳德殖民卫星的管理人员没有自作聪明地要求每一名远程控制机器人的工作人员都要在机器人上附带自己的头部全息投影，它们的行为本来不会招致周围太空建筑工人更强烈的厌恶。“快让开，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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